《非斯德哥尔摩症》 1.金字塔 这本不会很长。 隔壁连载文:<a href=" target="_blank"> ------ 下水道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。 这是这个月里本市第叁起抛尸案。警方怀疑叁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,成立了专门调查小组对案件进行调查。 千万人口的城市里每天起码有数十人死于非命,绝大部分市民不会特别在意此事。但电视台看中了这桩案件,将其当成了一桩猎奇新闻,放在黄金档的晚间新闻进行了重点报道。 电视里展示打着马赛克的女尸照片,在晚饭时间看到让人很倒胃口。 韩安南换了台,挨着新闻台的是体育频道,两支足球队在绿茵场上跑动。 “你做的吗?”周羽问道。 “不是我。”韩安南轻笑一声,否认了,“我不是喜欢炫耀的人。那样的手法太粗糙、太草率,像个业余选手。” “你也是业余的。” “我是业余里最有天赋的。”她的丈夫毫无负担地自我夸耀道。 从他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,周羽于是看着电视上的足球比赛。他们又谈起了别的,周羽聊了聊今天的工作,这是些无趣的事,但韩安南极有耐心地听。 用过晚饭,他们挑了部电影打发时间,不巧是部节奏紧凑的枪战片,各种爆炸与枪响让周羽的脑子嗡嗡作响。 韩安南关掉声音,把她抱在腿上亲吻。周羽挡住他的唇:“我今天没心情。” “还在想那些事?” 周羽抬头望着他,认真地说:“有时候,我想杀了你。” “要下手的话,我建议你用刀,”韩安南伸手从茶几上拿过一把水果刀,将刀柄递到她手里,“对准颈部,运气好一刀就能切中颈动脉。杀了我之后,你可以马上打电话报警,电视柜里的碟片就是证据:证明你是发现了我的真面目,情急之下正当防卫,警察还会把你当英雄。” “我才不干,”周羽说,“麻烦死了,这事起码得折腾几个月。你死了,我还要自己交水电费,还要跟你的律师清算遗产,把所有的已婚关系改成未婚,想想都烦。” “是吧,我也这么觉得。”韩安南笑意盎然地说,“维持现状总是最好的。” 韩安南并不是乐意维持现状的人。 从学生时代起他就分外张扬,无所顾忌,无法无天。他没有道德感,却喜欢看别人道德感粉碎的样子。 中学的第二年,他作为转校生来到立峰中学,那个学期结束的时候,原本风气还算不错的学校彻底变了样子。 没有证据说那些变化是他造成的,但大家都不敢忤逆他。学校里霸凌事件从此层出不穷,老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 大概是从那时起,周羽发现所谓的道德是相当脆弱的东西,当周围人都不讲道德的时候,不道德便成了一种道德。 学校形成了森严的等级金字塔,老师们在中层,上层是最靠近韩安南的那帮人,下层是绝大部分普通同学,而底层是被欺辱的对象。 上层的人用许多残忍的方法取乐,把女生带进体育仓库里轮奸。所有人每天上学都战战兢兢,只祈祷着能尽快毕业,逃离这个地方。 不是没有充满正义感的老师,试图制止这些暴行,但很快,他被女学生指认犯下了强奸罪。警察真的在女生的阴道里找到了这名老师的精液,证据确凿。 此后再也没有老师管过这些事。 也有家长举报过自己孩子受到的欺辱,然而找不到证据。 证明不了是谁做的,也证明不了谁没做。 有一天,周羽成了他们案板上的羊羔。第一天是一顿毒打,他们很有经验,从不把伤口留在显眼的位置。周羽一瘸一拐地回家,父母问她发生了什么,她说不小心摔了一跤。 第二天她怀揣着一把十叁公分长的西瓜刀去了学校。她打算拉一个人同归于尽。 首选目标是他们的头头。她想杀了韩安南,但难度有些大,韩安南从不参与这些事,只是纵容,或是围观,这就代表他们的距离相距较远,她做不到越过所有人去杀了他。 那就换一个人,谁离得近,就杀谁。周羽蹲在书店角落仔细研究了医学图谱,确定从哪个部位下手更牢靠。 那天她被带去了体育仓库,这些人傲慢了太久,甚至没想到有人,有一个女生会反抗。她把西瓜刀捅进一个人的腹部。 偏了。应该对着咽喉,但那个动作比她想象的难度大。她握住刀柄在腹腔里搅和,那触感让她现今想起来都犯恶心。 2.报复 闹出了人命,事情没能平息下去。立峰中学的特大霸凌事件被公之于众,但那些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某个名字。 只有周羽,她肯定地指认了韩安南就是幕后真凶。 韩安南的律师很快找到了她,让她撤回这些话,作为交换,韩安南会请最好的律师为她做无罪辩护。她已经年满十六岁,杀人要负刑事责任。 如果她不答应,作为报复,她父母的安全并不能得到保证。 周羽从前想得还是太天真,她以为韩安南的影响力仅在学校内,原来不仅如此。 她很快妥协了,撤销了对韩安南的一切指控。律师也信守承诺。周羽的遭遇引起了大众同情,绝大部分民众都愿意相信这个女孩只是为了自卫才奋起反抗,在舆论的压力下,她被宣判无罪。 自始至终,她的隐私被保护得很好。 那之后,她转学去了新的学校,开始新的生活,没人知道她从前经历过什么。 周羽怨气犹存,要不是韩安南,她本来可以顺利地毕业。而现在,就因为这件事,她不得不多耽搁一年。 新的学期开始,班上来了两个转学生。周羽做完自我介绍后,韩安南跟着走上讲台。 他们俩成了同桌。 那个人是故意的。周羽坐在底下阴沉沉地想。 事情一定会变得很麻烦。她听说有些心理变态就喜欢回到案发现场享受战果,或是不断折磨刺激受害者以达到心里满足。 为什么变态就能这么精力充沛?活着不是已经很累了么? 在新学校里韩安南有所收敛,相对来说。 也许是担心事情像上一次一样闹大,牵扯到他身上,又也许是对支配学校失去了兴趣。 周羽不觉得韩安南真得到了多少满足。他一直在旁边看着,看不出太多兴奋。 “杀人的感觉怎么样?”第一天,韩安南这么问她。 那是在放学时分,周羽走在路上,而韩安南坐在车里,他摇下车窗,问她这个问题。 周羽有足够的理由不去回答这个问题。 “我要不要也去杀个人试试看。”韩安南笑着说。他笑的时候会露出一颗虎牙,显得天真又无辜。 周羽看他一眼。 她还以为他早就试过了。 “我很喜欢你,你来帮我,怎么样?”韩安南说。 周羽摇头。 韩安南的报复来得很快。 周羽在周围人的评价中不外乎“大方”、“可靠”之类。她的人缘是不错的。然而这一天当她走进教室,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并不寻常。 新一轮的霸凌开始了,这次是只针对她一个人的孤立活动。 韩安南显然有手下留情,相较于从前,现在做的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。比如把人锁在没有光亮的仓库里一整天,把她的书包丢进马桶里,把她的头按进水槽里。 周羽烦不胜烦,她觉得这样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暴力。她跑去找韩安南服软,向他道歉,求他收手。 韩安南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,好像跟此事全然无关似的。他说他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,让周羽周末去他家找他。 周羽当然去了,出发前她跟所有人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的行踪,在书桌抽屉里留下自己的遗书,一旦她出事,矛头必然指向韩安南。她不指望这些措施能有多少效果。 只要能造成麻烦。 韩安南的家在郊区。空荡荡的别墅里没有多少人。他将周羽带到地下室里,告诉她道歉需要诚意。 周羽问他需要什么样的诚意。 韩安南摸着下巴说:“比如跪下给我看?” 周羽跪下了,这点事不难办到。韩安南摁着她的脑袋磕在地上。她立刻后悔了,头盖骨很疼,疼得生理泪水不断溢出。 她藏了一把裁纸刀在袖子里,但没有机会用上。韩安南把刀踩在地上,一脚就踩得粉碎,刀刃断成几片。 周羽后悔了。身为一个人类,她不可避免地会觉得疼痛、恶心、眩晕。她的脑袋被砸破,血糊住了眼睛。她被人拉着在地上拖行,浑身都是擦伤。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,她被绑起来鞭打,用烙铁烫皮肤,用电流电手指。 那地下室里什么都有。韩安南架起一台录像机,将她受刑的样子一一记录。 起先韩安南让她求饶,她都顺从地照做。后来觉得自己快要死了,她就懒得开口。 要么死,要么被折磨,都一样的。 3.接吻 事情并没有持续太久。第二天早上周羽就躺在了柔软的床上,身上的伤都得到了有效治疗。 韩安南坐在她床头,膝盖上放着一本书。他像没事人一样关心起她的伤势。 “你要杀了我吗?”周羽问。 她确认过求饶没有效果,只能暂且认为韩安南就喜欢更有反抗精神的猎物。 “我怎么会想杀了你呢?”韩安南说,他放下书,露出一个明亮晃眼的笑容,“我可是每天都想见到你。” 这个周末,周羽遭到了殴打、捆绑、监禁、治疗以及嘘寒问暖。大部分时间韩安南就坐在她床边,盯着她看,甚至喂饭也是他亲手来。 心情好的时候韩安南会为她朗读诗歌,周羽想让他住嘴,文学是无辜的,她不希望以后看见这些文字都会联想起韩安南。 周末结束的时候韩安南把她送回家。在确认他已经离开后,周羽立刻报了警。 周羽不是女超人,她的伤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恢复如初,那些都是证据。办案的李姓警察也接触过立峰中学的案件,对她留有印象。 当初她一口咬定立峰中学案件又幕后主使,后来突兀地改了口径。现在,她又提起了韩安南这个名字。 李警官怎么可能想不到这背后有隐情存在,在他看来,周羽是被胁迫的受害者。他向周羽保证,一定保护她的安全,让犯人得到应有的惩罚。 上次的律师又找到周羽,依旧同一副笑脸,依旧是同一套说辞,用她的家人来做要挟。 周羽无动于衷,不管她撤销还是不撤销指控,韩安南都可以用她的亲朋好友当人质。 律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。他说韩安南前途远大,声誉宝贵,不会再拿自己的名誉冒险。他又说这官司打下去,周羽没有胜诉的可能,不如一开始就借此卖个好价钱。 周羽被说动了,因为钱。 钱是个好东西,有总比没有好。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意志坚定的人。离开警察局的当天,一大笔钱通过各种渠道汇进了她家的账户里,是一笔令人瞠目咋舌的巨款。 父母和姐姐追问她,韩安南到底有没有伤害她,每一次,她都摇头。 最后他们也不再过问。家里人没敢动那笔钱。只将它放在银行里,希望当它不存在。银行倒是将他们当做潜在大客户,勤快地打电话来推销各式理财产品。 父母希望她转学。那就转学吧,即使在新的教室,果不其然又看见了韩安南的脸,他甚至比她提前一周来到新的班级。 他果然是盯上周羽了。世界上的人有那么多,变态却偏偏盯上了她一个。 韩安南又换了一种手段,他不再欺凌她,他追求她。很快就没有男生敢和周羽搭话,渐渐的女生也少了。 如果是正常的追求,并非不能忍受。但韩安南的追求和折磨也差不了多少。他在她坐下的时候踹翻她的凳子,在她不备的时候剪下她的头发,他伤害她,然后又把她送去医务室。他就像个孩子似的,对这些幼稚的残酷的行径乐此不疲。 周羽想,要不干脆杀了他算了,这个念头也就冒出过几次。事情还没严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。 韩安南命令她不许和别的异性来往,说一句话,递一份作业,都不行。 “如果我不照做呢?”周羽问。 “那我就杀了他们好了。”韩安南笑着说。 第二天,周羽走进教室,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当着韩安南的面,强吻了班上的一个男生。 她摁着那男生的脑袋,脸贴着脸,唇贴着唇。对方惊恐的神情放大在她眼前。 所有人惊得说不出话来,只有韩安南坐在教室后排“啪啪”地鼓掌。 4.吻(微H) 事情激起的水花似乎仅限于当时。 经过一个周末,周一放学时周羽被半强迫地拉上车。 在车上,韩安南将手指按在她嘴唇上摩挲,问她:“还有人亲过你吗?” 周羽说:“有。” 韩安南又摩挲了一阵,然后吻上来。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是同桌,肢体接触却算不上多,即使在最靠近的时候,也不存在任何亲昵的举动。 周羽不知道韩安南怎么想的,她并没有精力去揣度一个神经病的心理,那只是浪费时间。 若说周羽对这个吻有什么感触,那大概是恶心。有一条不属于自己的舌头在口腔里搅和,当然恶心。 她的上颚被一寸寸扫过,她急促的呼吸和韩安南的交缠在一起。周羽想狠狠地咬下去,却担心以牙还牙的对待。 “这是报复。”韩安南说。 周羽被他又拖到那个地下室里。 地下室里还有一个人。被周羽强吻的男同学被蒙着眼睛、塞着嘴巴,四肢被反绑在身后。他听见有人来,发出呜呜的声音。 “我要杀了他。”韩安南向她宣布。 男生剧烈地挣扎蠕动着。 周羽皱着眉头不回答。也许当着周羽的面处决这个男人会让韩安南感到快意,但周羽不想目睹杀人现场。 她会吐的。 韩安南松开手,周羽坐在地上揉发疼的胳膊。 韩安南忽然又变了口径:“你来杀了他怎么样?” 他兴致勃勃地说。 “我不要。” “人死在我的地下室里,我会处理干净的,一切责任都由我来负,你只用动手就够了,什么方法都可以,用绳子勒,用刀子捅,用火烧,用电流电……” 周羽嫌恶的眼神让韩安南停下来,他歪着头问她:“你很讨厌?” “怎么会有人喜欢杀人。”周羽说,“我又不是神经病。” “你应该早点说的。”韩安南抓了抓头发,“真该早点说的。” 周羽被带离了地下室。 原来如此。她心想。原来韩安南以为她是和他一样的反社会,因此才会对她如此执着。现在这种错觉被打消,她不知道事情会往好还是往坏发展。 她希望是前者。 当天晚上周羽被迫留宿,她打电话给父母,说她在同学家里。 父母说:“怎么生日也不回来?都给你准备好了蛋糕呢。” 周羽想起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。这些日子过得太疲倦,让她没工夫记得这些。 然后韩安南端着蛋糕进了房间,跟她说生日快乐。 那是一个和他一贯风格不符的小小的圆形蛋糕,中央插着一根蜡烛。 “我做的。”韩安南说。 就在刚才的几个小时里,他去学了做蛋糕。 在切蛋糕前他拉着周羽唱了生日快乐歌,然后许愿,吹灭蜡烛。 “今天是你生日,结果你不喜欢我原来准备的礼物。”韩安南遗憾地说,“只好换一个了。” 蛋糕或是人命,在他眼里都差不多。 周羽不得不吃蛋糕。味道很正常,正常过了头。 韩安南擦去她嘴角的奶油,周羽用余光打量他的神情,也正常得过了头。 他从没露出过像影视剧里的变态杀人犯一样夸张的表情。他喜欢笑,无论怎么看那笑容很阳光开朗。周羽一直疑心他到底会不会从凌虐他人里得到满足感。 肯定是有的,不然谁会吃力不讨好地去干那些事? “我又想亲你了。”韩安南声音沙哑地说,“不过不行,我们还不是恋人。” “所以,你打算什么时候答应我的追求呢?”他问。 周羽不会答应的。 现在他们还在第一阶段,周羽不想加速这个步骤,她希望拉得越长越好。 5.毕业(微H) 这天晚上韩安南留在周羽的房间过夜,躺在同一张床上,握着她的手入睡。 在校门口下车前,韩安南松开了她的手。 地下室的那个男生过了一阵子才回到学校,他是来办理退学手续的。他看见周羽,愤怒又不甘心地质问她:“你为什么要害我?” “为什么你不敢去和把你逼到这一步的人说?”周羽反问他,“为什么只敢指着我谴责?” 按照朴素道德观,周羽有罪,她连累了一个无辜者。但周羽并不活在朴素道德观中。她活了十几年,对社会的规则有自己的理解。比如现在,韩安南罪行累累,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制裁他,那也是规则的一部分。 第一阶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,直到邻近高中毕业。 韩安南要去的大学范围很窄,一只手都能数得出。周羽要挑一个足够远的城市,去一所足够远的大学。她不觉得这有就能摆脱韩安南,但足以给他制造一些阻碍。 周羽想得很美好,只是计划不一定能够顺利实施。 应该说,肯定不可能顺利实施。 升学考试结束,班上同学出去庆祝,在ktv订了个包厢,点了酒和饮料。 韩安南把周羽递过来的饮料一口气喝干。 “不怕我下毒吗?”周羽问。 “你下了毒吗?” 她没有。 韩安南把她揽在怀里,动作亲密。他玩着周羽的头发,意有所指地说:“周羽,我快没有耐心了。” 任何一个游戏都有腻烦的时候。 该死。周羽心想。真该死。 韩安南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暴力,也不常强迫她有其他紧密之举,更多的时候只是握握手或是搭搭肩膀。 周羽受到了心理变态的礼遇,但这份礼遇总有一个限度。她想韩安南只是单纯对性事缺乏兴趣,如果普通的性行为能够让他得到足够快意,他就不是个心理变态了。 韩安南把她带到隔壁包厢。四周漆黑一片。他把周羽抱在腿上,强迫她仰起头和他接吻。他的手伸进衣服里,从柔软的腹部一寸寸往上。 冷气开得很足,周羽的皮肤冰凉,一只更凉的手握住她的一边乳房,让她浑身战栗。 韩安南的手指在她的乳头边打转,那两点很快挺立起来。另一只手探进她的裙子里,沿着下摆,滑过小腿、大腿,最后抵达最内侧。他的手指隔着一层布料碰触那条缝隙,耐心地挑逗揉捏,这过程持续了很久,直到湿意慢慢洇开。 她今天不该穿裙子。周羽心想。 但无论她穿的是什么,在想动手的时候,韩安南都不会含糊。 周羽的呼吸越发急促,脑子却很清醒。她想韩安南是不是想在这里强奸她。她感觉得到身下抵着的东西越来越硬,热度隔着两层布料传来。 这个时候周羽想的是卫生问题。回去之后要去买避孕药和抗生素。她不想因此染上奇怪的病或是未婚先孕。 她听见拉链拉开的声音,自己的内裤被褪到膝盖,阴茎贴着她的阴阜,再没有任何阻碍。 但韩安南没有进去,性器在她腿间进出,那那一处的皮肤摩擦得发红发热,说不清过了多久,微凉的液体洒在她腿间。 空气里弥漫起令人恶心的气味。 韩安南放过了她。周羽不觉得他的欲望得到了纾解,但韩安南就像没事人一样起身,替她扣上胸罩,擦干净精液,整理好衣服。 隔壁早就散了场。韩安南把周羽送到楼下,笑着跟她说:“不要让我等太久。” 6.逃亡(H) 周羽当晚就前往火车站买好了车票。她让家里人不要联系她。 在车站附近的药店里,她买到了紧急避孕药,按照说明书和水吞服。 坐在火车上,她跟韩安南打电话,告诉他,如果他敢找她的家人麻烦,她就马上去死。 韩安南在电话那头愉快地笑了起来。他说:“好啊,我陪你玩。” 周羽不等他说完,就将那部老式手机扔出了车窗外。她在两个站后就下车,之后又转车,如此折腾了许多次后,终于来到了某个边远地区的边远城市,连她自己都是到了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。 她换了一部新的电话,电话卡是非法途径买来的。 这里这样的产业最为发达,倒卖身份证、手机、电话卡。跑到这儿来的不是逃犯就是躲债。 小旅馆环境肮脏卫生恶劣,这不要紧。一天周羽接到电话,在看见那个陌生号码的时候已经有所预兆。 “找到你了。”电话那头的韩安南说。 周羽当即把手机关机扔进垃圾桶。她没有回旅馆,直接去了车站,坐上了最近一趟离开的列车。 她改变了思路,往大城市跑。她要去办护照,然后出国。这些折腾来折腾去所花的钱都是当时韩安南的律师打给他们家的。 护照办理要一些时日,这些时日周羽不打算留在一个地方,她又收拾东西准备走。那天晚上回到酒店,她忽然听见外面的脚步声,一步一步靠近。 没由来的,周羽察觉到那脚步声是为她而来。她拔下房卡,电源应声断开。她藏进衣柜里,关掉手机,试图营造自己没有回来的假象。 脚步声停在她的房门口,然后是开门的声音。男人从容不迫地一步步靠近,周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。 没有一丝停顿,男人走到衣柜前,打开门。 游戏结束。 失败者将得到惩罚。 严格来说,周羽没吃太大的苦头,她早有预感,而韩安南准备得很齐全。他把她的双手捆起来绑在床头,剥下她的裤子,分开双腿。 没有开灯,但韩安南却仿佛把一切一览无余了似的。黑夜里他的眼睛明亮。他架起周羽的双腿,呼吸吐在腿心,他含住那一处轻咬、舔弄。 周羽早知道他是个没有洁癖的心理变态。 舌头像软体动物一样钻进身体里,周羽凝视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,盯住那盏没有亮的吊灯。 在漫长的前戏和润滑剂的帮助下,阴茎长驱直入,没有受到任何阻碍。周羽还是感到了疼痛。她的双手被绑住,无处可攀附。她往后退,双腿却被牢牢地按在原地,只能被动承受。 一下,一下,又一下。周羽的脑子被撞得七晕八素。她的思绪飘飘荡荡,难以思考。 天花板上的吊灯在摇晃。 是她自己在摇晃。 最后,一切变成空白。她知道那是什么,那叫高潮。据说只有20%的女性曾经达到阴道高潮,周羽有幸成为其中之一,她并不感到荣幸。 韩安南射在了她身体里,她也数不清楚射了几次。 7.囚禁(H) 惩罚才刚刚开始。 周羽被关了起来。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,可以肯定的是,并非原来那个地下室。 设施一应俱全,她能连上网,能和家人通话,能看电视,能用健身房锻炼身体,能用手柄打游戏,衣食无忧。 除了不能离开。 周羽用投屏荧幕看a片,补习性知识。av的女主角永远露出一副爽得升天的表情,碍于演技有限,她们的表情假得可以,只能骗过下身正硬着的男人。 那足够了。 应当是到了第二阶段,比周羽想象得温和许多,连强奸都那么斯文谨慎。除了第一次,之后的每一次他都戴了安全套。 最过分的一次也不过是按着她的头让她含住那玩意,最后射了她一脸。 周羽开始怀疑韩安南的真实目的。变态真能从中得到满足吗?这事随便谁都可以为他做。对于一个反社会而言简直称得上道德楷模。 韩安南喜欢绑住她,喜欢看她徒劳挣扎的样子,喜欢看她在高潮时失神的表情。他总是一边操她,一边问她:“你爱我吗?” 周羽说:“我爱你。” 命在别人手里的时候,让她说什么都可以。 “说谎。”韩安南说。这时候他会狠狠地往深处顶。周羽只觉得满脑子烟花炸开,她摇着头说不要,说一切av女优会说的话。她浑身都在发抖,可惜只是徒劳无功。 日子一天天过去,好消息是酒店那一晚的内射没有让她怀孕,她的生理期正常到来。 韩安南很体量她,允许她只用嘴。周羽舔他的性器,就像干一切不乐意又不得不做的事情,勤勤恳恳,尽心尽力,从上至下,舔得相当仔细。 她第一次吞咽精液时差点吐出来,但她忍住了。韩安南不像av男主那样会强求她全部吃下去,在这点上他同样绅士,甚至会用手帕擦去她脸上浓稠的白浊。 坏消息是,大学的开学日期即将到来。随着那个日期邻近,周羽的心情越来越糟糕。 耽误了开学,还得办一大堆手续,还得延迟毕业。 很麻烦。 韩安南还是喜欢给她读书,从歌德读到尼采。周羽被那些翻译过来的弯弯绕绕的句子搞得昏昏欲睡。 “为什么你会喜欢做这些?”周羽问,“虐待、强迫、看别人受苦,很有意思吗?” “不算有意思。”韩安南告诉她,“我只是喜欢看规则被破坏。” “人类为了种族的繁衍,给自己建立了无数规则,比如道德,比如法律,所有人都得在这套规则下行事,你不觉得很无趣吗?规则就像多米诺骨牌,轻轻推倒一块,就会倒下一片。看人类因为原本的规则失效,因为曾经存在的安全感荡然无存而惊慌失措的样子,会让我觉得开心。” “不过,我本人大概也有点毛病,天生的毛病。”韩安南指着自己的脑袋补充道,“每个人都会有想要报复别人的时候,想着这个人要是彻底消失,想着要是能够杀了这个人,是吧?但大部分人只是想想,在真要行动的时候,总会因为种种原因停手,不过我从来没有过停止的想法。要是害怕惩罚,就做得隐蔽;要是害怕报复,就斩草除根。道德感一定程度上在基因中传递,但是我生来缺乏这一部分。” 周羽比对了一下,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情况符合任何一条。 “那我呢?”她问,“你为什么把我关起来?” “因为我爱你。”韩安南理所当然地说。 “我和其他人没有不同。”周羽指出这一点,“我也一样是人,是规则的一部分,你不想破坏我的底线吗?” “那天我看见你杀人,漂亮极了。”韩安南笑了,“你明明犯了杀人罪,却被判定为无罪,多有意思。” 如是他找上去,如影随形,如蛆附骨,纠缠不休。 “那又不是爱,是低级的占有欲。”周羽说,“连自由都不敢给我,也配说爱我?” 一个以他人的痛苦取乐,以夺取同类的生命为爱好的人,不会有正常的感情,这是常识。 他只会掠夺、占有、强迫。 世人从没给爱确切的定义过,或许有些人定义中的爱的确是那样,但周羽定义中的不是。 人可以爱上很多东西,爱上电影,爱上玩具,爱上宠物狗。那也的确是爱,尽管那只宠物狗正是为了满足人类这种需求,而经过了各种残忍工序杂交出的畸形品种。 韩安南露出有点苦恼的表情,他敲敲脑袋:“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爱你呢?” “那就放我走,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,别打搅我的生活。” 8.结婚(H) 韩安南真的放她走了。 他做到了一切,大学的四年里彻底地退出了周羽的生活。 她久未体验过的正常生活,一切都很平静、顺利。毕业、工作。她打定主意留在外地,不再回去。如无意外,这辈子她都不会和韩安南再有任何交集。 直到她接到来自家里的电话。 她的姐姐被人迷奸,迷药剂量过大导致死亡。而迷奸犯有权有势,各方打点之后,现在人已经被保释出狱。 这起案件没有出现在任何的媒体报道中,就像很多案件一样,被悄无声息地淹没。 周羽于是拨通了韩安南的电话。她还记得那串号码,尽管并非出于本意。她听见那边的人说:“喂。” “我是周羽。” “我知道。” “我想让你帮个忙。” “帮忙可以。”电话那头的韩安南声音含笑,好像他这么些年他一直就在等着这句话,“但需要代价。” 人要做成什么事总得付出一定的代价。周羽觉得这个代价仍在可接受范围内。 数日后周羽接到了快递,盒子里是一盘录像带,记录了迷奸她姐姐的犯人被处死的镜头。周羽看吐了。她把那盘录像带拆开销毁。 她考虑过此事为韩安南自导自演的可能性,但她不觉得他会这么做。这不是韩安南的风格,如果他要逼迫,有上百种更聪明更有效的办法。 周羽回到原来的城市,又见到了韩安南。地点约在一家餐厅里,西装革履的韩安南早就在座位上等着她。 他们坐着寒暄,发现可聊的话题其实还是有不少。比如天气、政治、餐厅和食物。他们也聊了近况。 尽管年纪轻轻,在家世的帮衬下,韩安南已算得上事业有成。 周羽看到他就知道,世俗的成功并没有让他的病情有所好转。 倒不如说,愈发加重了。 韩安南耐心地将饭吃到最后,才提出了真正的中心议题:“该去登记了。” 他们在市政厅登记结婚,以两个工作人员作为见证人,交换了戒指,然后中心给了他们两本结婚证明。 他们就这样成为了合法夫妻。 这是代价。 之后韩安南驱车去了山上的别墅。 壁炉里的火燃着,韩安南坐在火堆前烤栗子。 尸体被他用不知道什么方法处理了。 “不如搬来跟我住?”韩安南建议道。 “太远了。”周羽闭着眼睛说。 “我在市中心有公寓。”韩安南说,“这里只是假期才来。” “还是不要。”周羽说。 韩安南不强求,他把玩着周羽的头发,笑着说:“我真想把你关起来。” 周羽不想搭理。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玩笑都无所谓。 “有交往过其他男人吗?”韩安南问,他的手停留在周羽的耳畔,“有和其他人上过床吗?” “有啊。” 作为一个成年女性,她正常地有过恋爱经历。 “真让我伤心。”韩安南的手滑落到她的咽喉附近徘徊,那双杀过人处理过尸体的手。 “你爱我吗?” “爱。” “那就原谅我。”周羽睁开眼睛看着他。 韩安南叹气:“我总是拿你没办法——不过,总得有一点补偿吧?” 周羽于是起身,面对面坐在韩安南腿上,她一颗颗解开自己的衬衣扣子。周羽里面穿着的是黑色文胸,韩安南伸手解开她的内衣扣,让两团柔软的胸部暴露在空气中。殷红的蓓蕾像花一样绽开。 她长大了,各方面的。 韩安南吻着她的胸,就像品尝一团可口的奶油。世上没人比他更熟悉这具身体,他曾日日夜夜地肏过她,一刻也不离开她的身体。 他的手探进裙子里,将最里面那层碍事的布料分到一边去,手指按住那粒红核,搅出一片濡湿。 周羽拉开他的西装裤拉链,里面的东西跳出来,蓄势待发。周羽伸长上身去摸包里的安全套,却被翻过身来,按在沙发上,从后头被进入。 低低的闷哼从周羽喉咙里溢出,这些声音被撞成了支离破碎的呻吟。她的脸贴着真皮沙发,看不见韩安南的神情,只听见他说:“和我生个孩子,周羽。” “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,结婚,生子,然后互相折磨直至我们中的谁死去。”韩安南说,他扶着周羽的腰,重重地一顶。周羽呜咽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,只能被迫接受他将那也白灼的液体灌入深处。 9.婚姻(微H) 一场耗费体力的性爱过后,周羽往往会失去大部分活动所需的精力,她一动也不想动,任由韩安南摆布。 她被放进浴缸里冲干净身体,洗澡的时候韩安南又要了她一次。这次她真的累了,倒在床上睡去。 从很久以前起,她的睡眠就变得很浅。半夜的时候韩安南离开了房间,她跟上去,一直跟到储物间。打开门时,里面已经空无一人,也看不见其他通道。 周羽于是又回去接着睡,韩安南回来后,她嗅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令人不快的血腥味,好在他先去了浴室,而不是直接上床。 沐浴过后,韩安南过来吻她的头顶:“把你吵醒了?” 血腥味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只有沐浴露的气味。 周羽睁开眼睛。 “听说你要来,我兴奋得过了头,把关在底下的人都忘了。”韩安南说,“放心,已经处理干净了,不会乱跑出来的。” “这些年你一共杀过多少人?” “我没有数过。”韩安南说,“我不太喜欢记录这些事。” 不喜欢记录?她那时可是被录下来过。 “你会把我拉下水吗?”周羽问。 也许韩安南会想要把她一起拖进地狱里,想要把一些案子推到她头上再简单不过。 “我不会。”韩安南说,“比起一起去死,还是一起活着比较令我愉快,不是吗?”他摸着她的脸:“起码还能看你质问我的样子。” 和韩安南相处,不能奢求太多。既然他说不会,那就当他不会。 周羽搬去了市中心的公寓。韩安南想要达成的事很少有达不到的。周羽想,反正可以省一笔房租,那就随他去吧。 世界上绝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适应的,杀人也好,做爱也好。 周羽找了份工作,工作时间并不规律,加班与应酬是常有的事。 她和韩安南似乎成了货真价实的夫妻,韩安南拜访了她的父母,她也见了韩安南的父母。双方的父母都是看起来相当正常的人,在韩安南面前都有莫名的如履薄冰之感。 周羽从不涉足韩安南的其他房产,他们约法叁章,韩安南不会把他那些爱好带到公寓里来。 老实说,周羽倒也不反感一大早要看见韩安南。他似乎也清楚了与她相处的尺寸,只要不动用暴力或是强迫手段,周羽不介意和韩安南好好相处,甚至也不介意定期主动和他履行夫妻生活。 人的感情就像面团,可以被随意揉捏。让一台机器爱上人类,只需要特定的几个程序,而让一个人类爱上另一个人类,也不必这复杂太多。一些主动的示好,一些化学反应,一些亲密的接触,一些顺应心意的甜言蜜语,感情就这么诞生了。 这当中倒也存在着一些斯德哥尔摩效应,当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害你但他却没做,会让人产生被优待的错觉。 只是不得不时刻警惕,因为他真的可以杀死你。 韩安南在外很受欢迎。 他的下属,他的同事,他的合作伙伴,都一致认为他是个幽默风趣、聪明负责、有领袖气质的人。 反社会人格往往缺乏共情心理,无法感受到深刻的感情,其他人在他们眼中只是物品,他们不得不学会揣摩他人的心理以及伪装自己,因此总会让周围人觉得相处愉快。 韩安南并不是反社会。 除开道德感的缺失,他几乎是一个正常的人,他活在阳光下的那一部分和活在黑暗里的那一部分之间不存在割裂。有人的生活是上班下班酒吧,或是上班下班牌桌、夜店、毒品,而韩安南只是选择了一项不太应当的娱乐活动。 周羽对现在的生活并不排斥。 她每天上班、下班、回家,周末偶尔去拜访父母,假期会出去短途旅游,过着十分平静的婚后生活。 “想要一个孩子吗?”一次,韩安南将手放在周羽的小腹上问。 他的阴茎也正在里面,隔着一层皮肉,遥相呼应。 上次他说要一个孩子,也就那一次。反正,即使不做防护措施,周羽事后也会吃避孕药。 但这次,周羽仔细想了想,觉得要一个孩子也不错。她这个年纪是到了应该生育的时候,而经济条件也足够稳定。如果韩安南被处以死刑,她自己也能养活那孩子。 结婚、生子,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这样过来的。 “那就要一个孩子吧。”周羽说。 韩安南将频道从体育台换到新闻台。这个时间段的晚间新闻台没有了新料,于是将白天放过一次的消息反复播放。电视上正在报道本月的第叁起抛尸案,而他正肏着他的妻子。 然后韩安南把周羽翻过来,压在落地窗上做了叁次。而她高潮的次数比叁次更多,城市里的灯火璀璨在眼前晕成一团迷蒙的光。 10.逮捕 一封信寄到了家中。周羽拆开,打印出的文字写着恐吓之语。 “我知道你做过什么。”信中说,“不要以为你能骗过所有人,你犯下的罪行,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。” 韩安南稍后看到了那封信,他弯起眼睛愉快地笑了:“看来我被人盯上了。” “你知道是谁?” “不知道。”韩安南摊开手,“恨我的人太多,实在是数不过来。” “再有信寄过来,我就去报警。”周羽说。 还不等她报警,警察已经找上门来。 警察是在周羽的上班时间找来的。在同事和上司的眼前被带走,让周羽觉得头疼不已。 要是在家里被带走该多好。 她被带进审讯室,面对警察的盘问,中心话题只有一个,关于她的丈夫韩安南。 大部分的内容周羽实话实说,她说那天晚上她加班,并不知道韩安南在不在家里。她说韩安南的确还有别的房产,不过她基本没去过。 最后她被问道韩安南是怎样的人。 “他是个好丈夫。”周羽说。 这也是实话实说。 她列举了许多细节来证明这一观点。比如无论工作多忙,他也会为周羽做早餐;比如他总是很乐意听取周羽的意见,从不擅自替她做主;比如每个假期,他们都会做一次短期旅行。 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实话。 用漫长的审讯来考验证人的精神,使得他们疲于撒谎和隐藏是警局的惯用伎俩。 两个小时不间断的审讯后,强光熄灭了。一个警察在周羽对面坐下。 “从现在起,你说的任何话不会被记录在案,这只是你我之间的私人谈话。”警察说,“可能你不记得我,但我还记得你。十年前,我参与了立峰中学案件的调查,后来有一次你来报案,也是我负责接手。” 周羽记得他,她还记得这人姓李。 “我知道你一定有你自己的苦衷,”李警官说,“但是这一次,如果能够彻底坐实他的罪名,一定会被判处死刑,没有任何减刑、保释的余地,你也能重获自由,不用再被他控制。” 韩安南也被拘留审问。 在警察面前他姿态从容,反而更显可疑。审讯他的警员问道:“韩先生,你不好奇我们是为什么找你来吗?” “我总会知道的,不是吗?”韩安南说,“在我的律师到来前,我有权保持沉默。” 他知道周羽就在隔壁审讯室,也知道律师已经在路上。他知道的比人们想象得要多。 缴纳巨额金钱后,律师为他办理了保释。消息被无孔不入的媒体得知,他们提前聚集在警局门口,长枪短炮对准意想不到的头号嫌疑犯。 理所当然的,周羽没有来接他。作为证人而非嫌疑人,在录完口供后,她先一步离开警局,并不愿意和他一起暴露在媒体的镜头下。 警方认为他是连环抛尸案的嫌疑人,他们在四起事件的现场都发现了他的dna,他现在犯案嫌疑巨大。 韩安南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消遣,但周羽不会这么想。 她发来信息,说不想牵扯进这件事里,去外面避风头,暂时不会回来。那之后,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。 她又逃了。 逃不远。韩安南想。周羽又能跑到哪里去呢?她总是要回来的。对于那些小任性,他素来是很宽容的。 周羽没有带走任何东西,除了现金。公寓里一切维持原状。 阳台上安置着浴缸,泡澡时可以俯瞰灯火辉煌的城市。韩安南放下酒杯。少了一个人,未免显得冷清。 他开始想周羽了。如果她在,他可以给她喂一些酒,把她灌醉为止。喝醉了的周羽比任何时候都要温顺,会乖乖地含住他的手指,一根一根细细地舔。他们可以在浴缸里做爱,也可以在沙发上,在地毯上,在落地窗前。 在这个房子的任何一处。 他比预计中还要来得思念她,思念她温暖的小穴,她湿润的口腔,她高潮时失神的表情。她的声音,她的目光,她额前的碎发,她的手指敲击键盘的声响。 也许一开始就该把她关起来,就像豢养一只鸟,拴上脚链,剪掉翅膀,锁在笼子里,除了他以外,见不到任何人。 可惜周羽不是鸟。畜牲只要有食物和水就能苟延残喘下去,但是周羽,你要是把她关起来,她就慢慢枯萎。如果条件需要,她可以不眨眼地杀死世界上任何一个人,包括她自己,无论是肉体上,还是心灵上。 枯萎的干花摆在房间里是上佳的藏品,但毕竟比不上活生生的,虽然要冒上一些风险,但那代价无疑值得。 11.恐吓 韩安南被保释不过两天,就因为新的证据而被被正式批捕。 周羽在电视上看见这一新闻。 新闻没有报道新证据是什么。实际上,在不久前,有人匿名举报韩安南利用郊外的房产杀人毁尸灭迹,警方突击搜查后,果然发现了别墅里的大量证物,足够成立谋杀罪对其发起起诉。 周羽换了个台。 她没有走远,甚至没有离开这个城市。外面满城风雨,她在考虑换一份工作,或许干脆换一个城市。 这个她生长的地方没有任何值得留恋之处。 李警官为她申请了证人保护,有一个警员时刻跟着她,保证她的安全。 周羽在酒店住了两天,然后一直住在父母家里。她对警方提出的条件有两个,第一是她的举报一定要以匿名的名义发布,第二是保证她家人的安全。 父母每天关心新闻,忧心忡忡,问她和韩安南发生了什么事,她现在要不要紧。 周羽让他们放宽心。 当然不可能就此罢休。 恐吓信这次寄到了她的家中,上面只写了一行字: 帮凶也得死 如果有人想要报复韩安南,那么当然不会放过她。警察不可能24小时保护,而凶手却有足够的时间谋划一起新的凶杀案。 周羽将信折好保存起来。那之后,她拒不出门,时刻待在警员身边。 警方以为她所害怕的是赖在韩安南的报复。 寄信者应是被她的恐惧所取悦,第二封信如约而至,内容有所增加,同样是在宣布她的死讯。 李警官打来电话,先是问候她的情况,然后又问她有没有更多的线索。 警方虽然找到了别墅里的密室,以及大量作案工具,但是在那上面检测不到韩安南的dna,也没有和任何一个受害者的伤口吻合。审讯工作毫无进展,韩安南甚至通过了测谎仪的测试。 仅靠手头的没有实质性指向的证物,在庭审时无疑会败诉。 “我想去见他一面。”周羽说。 李警官有些迟疑。他担心周羽会在那个恶魔面前妥协,就像先前的十年一样。在他眼里,周羽是罪行的受害者,但受害者未必不会变成帮凶,在他的警察生涯中,这样的事数见不鲜。 人类的本性是欺软怕硬。 作为一个警察,李警官希望周羽能够早日摆脱过去的阴影,也希望能够尽快将真凶绳之以法。至于更希望哪一个发生,他自己也说不准。 周羽最终如愿以偿地在看守所的会客厅见到了韩安南。 他穿着囚服,双手被拷住。在他有生以来的二十多年中,这大概是最狼狈的一次。不过,他的神情依旧轻松。 见到周羽,韩安南眼中泛起笑意。 “好久不见。”他说。 按照规定,他们的谈话涉及隐私,警方无权监听。 但到最后,警方也没能找到更多的证据。就目前的情况而言,最有力的证据无疑是尸体上检测出的韩安南的遗传物质。 审讯官让他不要再负隅顽抗,如果能够主动交代,再加上律师运作,或许能争取轻判。 轻判?从两百年减到一百五十年吗?韩安南轻笑一声,问道:“既然你们发现了我销毁尸体的证据,那么,我为什么还要抛尸?” “既然,我能够在工具上不留一点痕迹,为什么会在尸体上留下破绽?而且是——每一具。” 韩安南的律师登上新闻,声明自己辩护人的清白无辜,作为一个已经成家立业、事业有成的男人,韩安南没有理由去犯下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行。真正的凶手是出于嫉妒心理而对他栽赃陷害。 舆论喧哗。 12.怀孕 四天后,出现了一起新的抛尸案,这次被发现的尸体共有两具,证实为母子关系。案发现场同样发现了韩安南的dna,经调查,死者中的母亲为韩安南家中雇佣的钟点工。 韩安南自然又是最大嫌疑人。然而,唯一的问题在于,他身处拘留所,被24小时监控,不具备作案能力。 警方陷入了争执当中。如果真是原来的凶手再次作案,那么他留下韩安南的dna,显然是为了构陷,既然如此,再次犯案无异于替韩安南洗脱嫌疑,有合理理由怀疑,此次的案件是韩安南的帮凶或是同伙,为了替他脱罪而雇人行凶。 然而,猜测,仅有猜测,没有证据。 警方搜查了两位受害者的家,却意外发现了先前受害者的照片、资料、dna比对成功的凶器。 案件依旧疑点重重。没有实质性证据,韩安南最终不得不被释放。 媒体又一次闻讯而来。这次面对镜头,他说:“希望警方能证明我的清白。” 当他言辞恳切地说自己无辜时,人们总是会被蒙骗。 周羽站在人群中迎接他,在闪烁的摄像头下,夫妻二人紧紧相拥,令人感动的一幕被记录在摄像机中。 “你知道吗,”韩安南在周羽耳边说,“这是我最高兴的一次。” 说完,他们分开,周羽看见韩安南的脸。 他的确从没这么愉快过,喜悦就像火光,在他眼睛里跳动。 周羽看着他,说:“我怀孕了。” “那很好。”韩安南温和地说,“去医院检查过了吗?嗯——需要再请一个保姆,正好这阵子你不用上班,可以安心在家休养。” 旁边的记者听不到他们的谈话,但显然,这是夫妻情深的一幕。 韩安南最近心情很好。 大家都能理解,人逢喜事精神爽。一来他洗脱了罪名,二来他的妻子近来怀孕了。 周羽的妊娠反应格外强烈,每天总是吃了又吐。激素的不稳定使得她的心情并不好过。 在家宴上,她又开始孕吐,匆匆离席去了卫生间,扶着马桶干呕。一些黏腻的东西缠住她的胃,让她将吃下去的东西如数吐出。 那是血,是流出来的内脏,是冷冻后的尸体,是死人脸上的青白色。 抽水马桶将那些食物残渣冲进下水道里。 韩安南也走进卫生间,他耐心地扶着她吐完,扶着她站起来,为她接来水漱口。 周羽脸色发白,韩安南轻轻摸着她的头。 “没有下一次。”周羽说。 “当然。”韩安南从善如流,“一次就够了。” 他们回到餐桌上,这期间,韩安南的父母一直没有动筷。 “听说,孕吐是婴儿的自我防御机制。”韩安南说,“看来我们的孩子防备心很重。” 这话使得气氛稍稍活跃了些,大家附和着笑了两声。 周羽看着长桌对面的中年夫妻,不由得想,韩安南的父母是否知道儿子是个杀人犯。 当然隐约有所了解吧,只是假装一无所知。他们大概盼望着一个优秀的后代,韩安南的确很优秀,甚至……优秀得过了头。 也许是因为就要成为母亲,她开始思考这些事。 “你问我的父母?他们很好,从来没亏待过我。”回去的路上,韩安南说,“不过,因为一直见得不多,不算熟悉。等他们发现我不太正常的时候,已经晚了点。那之后他们一直想要再生育一个孩子,真无情呐,明明之前还一直以我为傲。” “你动了手脚?” “怎么会,他们可是我的父母。”韩安南说,“我一直对他们怀有感恩之心。”